吴春雷的手指正在打颤。
这不是因为解剖室空调开得太低,而是眼前这具女尸的胸腔里塞着一本《宋刑统》。
泛黄的书页浸泡在暗红色血水中,第三卷《诈伪律》恰好盖在破裂的心脏上。
"实习生别愣着!
"主任的吼声从背后炸响,"死者是溺亡,赶紧清理完送去太平间。
"他握紧解剖刀,刀刃悬在尸体左耳上方三厘米处。
手机昨晚收到的匿名邮件还在视网膜上跳动:"如果发现耳道有硅藻,马上停尸逃跑。
"发件人ID是空白,附件里躺着他被P进北宋市井的合成照片。
紫外线灯扫过耳廓时,吴春雷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响。
细小的荧光绿颗粒像银河碎屑般浮现——这是硅藻特有的荧光反应,证明死者生前确实入水。
但当他掀开死者紧攥的右手,指甲缝里的芒硝结晶在灯光下闪烁,那是汴河上游漕帮走私盐才会沾染的矿物。
解剖台突然剧烈震颤。
浸泡《宋刑统》的血水诡异地沸腾起来,书页上的"验尸"二字突然渗出黑雾。
吴春雷想喊人,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正在融化,像高温下的蜡油般滴滴答答落在不锈钢台面上。
再次睁眼时,他跪在青石板铺就的院子里。
手里攥着的不是解剖刀,而是一把生锈的青铜篦子。
浓烈的沉香味混着尸臭钻进鼻腔,抬头就看见西个皂隶抬着竹榻,榻上女尸的绛红襦裙浸透了水渍。
"吴家小子,该你上演了。
"穿圆领青袍的官员踹了他一脚,"包大人等着呈堂证供呢。
"吴春雷踉跄着扑到尸体旁。
女尸耳垂缺了一块,和现代解剖台上那具尸体的胎记位置完全重合。
当他本能地伸手探查耳道,指尖触到某种滑腻物体——半片泡发的油纸,上面印着"庆历七年漕运司监制"。
"放肆!
"官员的靴底碾上他手背,"教了你三个月,连验尸格目都不会填?
"羊皮纸甩在脸上,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写着"女尸一具,口鼻有蕈状泡沫,手足皮肤皱缩..."这是《洗冤集录》的验尸流程,但吴春雷分明记得这具尸体该有的线索。
他抓起尸体右手,在围观差役的惊呼声中,用青铜篦子刮下指甲缝里的晶粒:"此乃芒硝,汴河上游八十里黑石滩独有。
死者指甲嵌入皮肉,说明被沉河时曾抓挠船板,建议彻查近日途经黑石滩的盐船。
"人群突然死寂。
吴春雷抬头看见官员惨白的脸,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,所有人都盯着他手里的青铜篦子。
篦齿间粘着的芒硝颗粒正在嘶嘶冒烟,青紫色火苗蹿起半尺高。
"妖...妖术!
"官员尖叫着后退,"来人!
把这妄用巫蛊之术的妖人押入..."惊堂木的脆响截断话头。
吴春雷转头时,先看见一袭朱红官袍下摆,然后是悬在腰间的獬豸玉坠。
当他仰头对上那张漆黑如墨的面庞,额间月牙胎记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。
"本府倒觉得有趣。
"包拯的手指拂过燃烧的芒硝,火焰瞬间凝成冰晶跌落,"吴仵作,你如何识得黑石滩的芒硝遇银即燃?
"吴春雷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现代实验室里,他曾在导师抽屉见过同样质地的芒硝样本,标签写着"北宋漕运私盐案证物-碳14检测约公元1047年"。
而现在,女尸耳道里的硅藻还在他指甲缝里闪着微光。
更诡异的是,当包拯的阴影笼罩下来时,他听见了只有自己能捕捉到的机械音:检测到时空锚点,法医鉴证系统激活。
任务更新:证明李婉儿系他杀,解锁紫外线显影技术。
怀里的羊皮验尸格目突然发烫。
吴春雷展开卷轴,原本的毛笔字正在扭曲重组,墨迹褪去后浮现出荧光字迹——那是他三小时前在现代解剖室填写的电子验尸报告。
最后一栏"死因推测"正在渗出血珠,缓缓拼成西个字:死于现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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