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,寒风似尖锐的刀刃,呼啸着割过世间的每一寸角落。
林府幽深的庭院里,青砖地面被彻骨的寒冷浸透,寒意从脚底丝丝缕缕往上钻,仿佛要将人的心也一并冻结。
林悦身着单薄衣衫,孤身跪坐在菱花镜前,周围的空气冷得仿若能瞬间凝结成冰。
她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轻抚过镜面凝结的冰纹,那冰纹如同岁月镌刻下的残酷痕迹,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悲凉。
铜镜中映出的,是一张少女稚嫩的脸庞,可眼角那颗醒目的朱砂痣,红得刺目又惊心,像极了一滴凝固的鲜血,在这清冷的氛围中显得格外诡异。
望着镜中的自己,林悦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向往昔,她清楚记得,这正是自己十五岁及笄时的模样。
那时的她,眼眸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,天真无邪,殊不知命运的狰狞獠牙早己在暗处悄然露出。
“姑娘,该梳妆了。”
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死寂,丫鬟双手捧着缠枝牡丹纹漆盘,迈着细碎的莲步轻轻走进来。
盘中的并蒂莲银簪,在熹微的晨光中流转着冷冽的光芒,那光芒犹如暗藏着锋利的刃,瞬间刺痛了林悦的双眼。
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支簪子,刹那间,一声尖锐的婴儿啼哭声在她耳边轰然炸开,如同一记重锤,狠狠敲击着她的神经,令她浑身一颤。
记忆的洪流汹涌而至,势不可挡。
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冰天雪地的日子,楚墨,那个曾被她视作一生良人的男子,脸上带着狰狞与决绝,将他们的女儿狠狠扔进结冰的荷塘。
而他手中,正是这支银簪,寒光一闪,划破了她的手腕,鲜血汩汩流出,在冰面上蜿蜒成恐怖的形状,刺痛着她的灵魂。
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漆盘重重地翻倒在地,盘中物件散落一地。
林悦仿若失了魂一般,死死攥住簪尖,尖锐的簪尖刺进掌心,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落下,滴在雪青色的襦裙上,瞬间晕开,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红梅,触目惊心,却也象征着她此刻破碎又不甘的心境。
“不对,这不对。”
林悦喃喃自语,声音中满是惊惶与不可置信。
她清晰记得自己抱着女儿那己然冰凉、毫无生气的尸身,一步一步沉入冰冷刺骨的湖底,绝望与痛苦将她彻底吞噬。
可如今,为何自己竟回到了出嫁之前?
“姑娘这是魇着了?”
崔嬷嬷迈着细碎的步子,掀帘而入。
她那枯枝般瘦骨嶙峋的手迅速扣住林悦的腕子,“萧将军的迎亲队己到巷口,可耽搁不得。”
崔嬷嬷指尖粗糙的薄茧刮过林悦的肌肤,那真实又细微的触感,让林悦浑身止不住地战栗。
她终于不得不相信,这不是梦,自己真的回到了十年前。
花轿晃晃悠悠地前行,一路颠簸。
林悦坐在轿中,心中五味杂陈。
她抬手,缓缓掀开盖头一角,目光透过那狭小的缝隙望去。
将军府朱漆大门前,萧逸身着玄甲,威风凛凛地站立着。
他的眉间,凝结着塞外的凛冽风霜,那是常年征战留下的痕迹,冷峻又深沉。
前世的她,满心满眼都是楚墨,为了避开萧逸的目光,故意打翻合卺酒,伤了萧逸的心,也亲手将自己的幸福推向深渊。
可今生,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林悦深吸一口气,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。
当萧逸递来犀角杯时,她没有丝毫犹豫,主动伸手接过,仰头一饮而尽。
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,灼烧着她的咽喉,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这一世,定要改写命运。
新房内,红烛高烧,火焰在黄铜烛台上剧烈跳动,仿佛被卷入了一场激烈的风暴,随时都可能熄灭。
烛泪不受控制地沿着烛身蜿蜒滑落,滴滴溅落在红木烛台上,很快凝结成不规则的块状,像是在默默记录着这一室的热烈与疯狂。
林悦双颊绯红如天边的晚霞,娇艳欲滴,眼神中还残留着情欲的迷离,微微喘着粗气,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,那急促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。
她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边,几缕贴在汗湿的脸颊上,更添了几分妩媚与娇柔。
那张雕花梨木床,原本铺着平整的床单,此刻却像是经历了一场狂风骤雨。
床单的一角被大力扯起,褶皱层层叠叠,杂乱无章地堆在床榻边缘,似乎在诉说着刚刚的激烈与缠绵。
绣着鸳鸯图案的被面也被掀翻,一半垂落在地面,随着微风轻轻晃动,似是还在回味着刚刚的激情。
床榻吱呀吱呀地摇晃着,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,仿佛在抗议这过于猛烈的折腾。
床边的梨花木小几上,一只精致的瓷杯摇摇欲坠,杯中的残茶洒出,在几面上晕染出一片深色的水渍,似乎是被这床榻上的动静所惊扰。
而房间角落里的一张圆凳,不知何时被碰倒在地,孤零零地躺在那里,见证着这一切的发生。
林悦在萧逸带着淡淡血腥气的亲吻中,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楚墨的脸。
那个曾经信誓旦旦,说“弱水三千只取一瓢”的人,到最后,却用她送的定情玉佩,残忍地砸碎了女儿的头骨,那一幕,成了她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。
此刻,她紧紧抓住萧逸的臂膀,似是要从他身上汲取力量,来对抗那些痛苦的回忆 ,暗暗发誓,这一世,她绝不再重蹈覆辙。
她在萧逸的怀抱中,感受着他炽热的体温,那温度如同火焰,一点点融化她内心深处的坚冰,也让她更加坚定了守护这份感情的决心。
而窗外,夜色深沉,仿佛在静静等待着黎明的到来,见证着他们新的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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