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穿透写字楼36层的雾化玻璃，在林夕颤抖的睫毛上碎成冰凌。
她盯着微波炉转盘上匀速旋转的饭盒，保鲜盒里昨夜的蛋饺正在辐射中渗出淡黄色汁液，像某种正在溃烂的器官。
"小林还没找到合适的咖啡豆吗？
"带着薄荷烟味的声音从背后漫过来时，不锈钢杯架正发出细密的震颤。
那只印着烫金楷体"年度最佳管理者"的马克杯被两根手指捏着杯耳提起，杯底与金属台面摩擦出令人牙酸的锐响。
"周总早。
"林夕的肩胛骨撞上冰凉的消毒柜，后腰处昨夜被弟弟踢伤的淤青骤然抽痛。
男人修剪整齐的小指指甲掠过她握在微波炉门把上的手背，如同手术刀划开皮肤表层般精确地停在静脉位置。
"蓝山还是瑰夏？
"杯口腾起的热气氤氲了镜片，他今天换了新的古龙水，雪松混着广藿香的味道让她想起母亲诊室里的消毒喷雾。
"听说你母亲在仁和医院？
我父亲下周要做前列腺..."微波炉发出刺耳的提示音，林夕猛地抽回的手撞翻了旋转中的饭盒。
滚烫的汤汁泼溅在周叙擦得锃亮的牛津鞋上，蛋饺皮黏着在鳄鱼皮纹路里，像一块丑陋的疮痂。
"对不起！
"她蹲下去掏纸巾时，后颈突然感受到拇指按压风池穴的力度。
这个动作他在部门团建时对每个女职员都做过，美其名曰缓解颈椎疲劳。
但此刻他的无名指正顺着她脊柱缓缓下滑，隔着衬衫布料描摹内衣搭扣的轮廓。
冷冻室传来制冰机运作的轰鸣。
林夕盯着他卡其色西裤的卷边，那里沾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——和上周五在实习生小雨裙摆上发现的那片形状完全相同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锁屏跳出第238条未发送的草稿：”您妻子知道您总在17:34分去地下车库C区吗？
“"年轻人毛手毛脚很正常。
"周叙就着她蹲下的姿势俯身，马克杯沿压在她锁骨凹陷处，滚烫的瓷缘烙出一弯红痕。
"今晚加班做季度汇报PPT？
我休息室有肌效贴，对拉伤很有效。
"茶水间LED灯管突然频闪，林夕在明明灭灭的光线里看清杯口残留的玫色唇印——不是行政部Jenny常用的珊瑚色，也不同于财务总监那支哑光豆沙红。
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昨日此时母亲发来的信息在视网膜上灼烧：”今天有八台剖宫产，晚饭放冰箱自己热“电梯间传来打卡成功的蜂鸣声时，周叙己经恢复成西装革履的体面模样。
林夕摸到流理台边缘的柠檬味洗手液，挤压泵却吐出暗红色粘稠液体。
她触电般缩回手，定睛才发现是实习生打翻的杨梅汁。
回到工位后，她点开手机加密相册。
今晨在母亲床头柜发现的泛黄病历本正静静躺在云端，1997年6月17日的产检记录页夹着一张B超单——胎龄23周+5天的影像，和她出生证明上的日期整整相差西个月。
（第一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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