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楚,天宁三十五年夏。
将近子时,夜色如墨。
寻常百姓家早己掩了门户,街巷一片安宁。
不时听得几声夜猫叫唤,也不知是逮着了哪只可怜的耗子。
此时,长乐坊却正是笙歌一片。
所谓长乐夜未央,王公贵族的乐趣才刚刚开始。
今日正是镇国公家那出了名的纨绔小儿子陈起做东,一帮子游手好闲的世家子弟聚到了一堆儿,个个没骨头似的倚在美人儿的怀里吹嘘着昨儿个新得的美妾,前儿个斗赢的蛐蛐儿,醉生梦死,好不热闹。
台上的花魁使尽了浑身的本事,媚眼如丝,身姿曼妙,真真是将公子哥儿们的眼珠子尽数拴到了那不堪一握的腰上,全然没人注意到,花魁身侧,那美人舞步轻旋,一把软剑被缓缓抽离婀娜细腰。
“扑通!”
主座上的人甚至没来得及叫唤,便无声无息地倒下了,周遭霎时一片安静,不知谁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:“啊!
死人啦!”
众人回过神来,于是,长乐坊内,鬼哭狼嚎,却没人发觉,那凶手,早没了踪影。
烟花柳巷之地,夜里总有那么几个醉汉在道上游荡,刚刚还一身风尘媚骨的女人早己换了身寻常衣裳,假作寻丈夫的小媳妇,光明正大地在街道上步履匆匆,时不时地西处张望,将焦急的模样演了个十成十。
翌日,长乐坊外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老鸨和一众姑娘们被赶到大堂上,早就吓破了胆子,俱是不敢哭闹,抱作一团瑟瑟发抖,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。
大理寺卿张许安年逾五十,夜半三更被拖过来,己经忙了个通宵,却也无甚收获,镇国公经了失子之痛,疯魔了似的抱着小儿子的尸身,不许任何人靠近,仵作属实是无能为力,只得在旁边细细瞅着,碰不得尸体一下。
“张大人,您看。”
正是一筹莫展之际,大理寺卿的眼前晃过了一只拿着耳铛的手,那手白皙修长,骨节分明,一看便知是拿笔杆子的料子,好看的紧。
张大人顾不得这些,忙拿过那银耳铛细看了,倒是算不得什么贵重物件,可是出现在此时此地,便显得尤为重要。
“哪里拾得的?”
“陈公子的桌上。”
谢铎答道。
正是他发现了这么个小物件儿递给张大人的。
“以泽啊,果真是年轻人,就是有眼力见儿!”
张大人不吝夸赞,毕竟出身淮安谢家,且才能出众,年纪轻轻爬上大理寺少卿的年轻人,总归是惹人待见的。
“都来认一下啊!
这耳铛是谁的!
认出来有赏!”
刘捕头己经拿着那耳铛叫那些姑娘们指认了,吆喝了半晌,姑娘们兀自发着抖,竟没人睬他。
一群娇弱女子,吼也吼不得,打也打不得,真叫人为难。
“诸位若是能说出些许线索,老夫便替她赎身,且施舍银钱活路,若是都不答,老夫必然不能让我儿枉死,既是寻不得凶手,那这大理寺我定是要在陛下面前参上一本的,这长乐坊所有人,且为我儿殉了吧。”
镇国公约摸是缓过些劲儿,一番话说的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,张大人默默抹了一把额上汗珠儿,思索着怎样才能保住脑袋上的乌纱帽。
“大……大人……奴家……奴家认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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